钟楼的房梁积着层薄灰,是洛洛用翅膀扇了半天才露出的一小块木头,木纹里还嵌着几缕陈年的蛛网。
她用爪子勾住木头缝,倒挂着晃悠,像个荡来荡去的小秋千,翅膀偶尔展开扇两下,带起的风把灰吹得簌簌落,落在她鼻尖上,痒得她打了个小喷嚏。
灰黑色的翅膀收拢在背上,边缘的绒毛有点炸毛,像裹着件皱巴巴的披风,只有肚皮上的绒毛是浅灰色的,软乎乎的像团刚出炉的棉花糖,上次妈妈给她梳毛时,还说这颜色像黎明前的天空。
她爪子里攥着本捡来的人类笔记本,封面画着只笑脸太阳,红脸蛋被摸得发亮,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,是上次趁梵西大人看书时,从书房窗台上叼来的,当时他正翻到讲“血族戒律”的那页,银剑就靠在窗台边,她叼着笔记本飞过时,剑穗差点扫到她的尾巴尖,吓得她翅膀都差点抽筋。
“沙沙”,爪子尖划过纸页,留下三道歪歪扭扭的划痕,像小虫子爬过的痕迹,其中一道还拐了个弯,是她爪子没抓稳,铅笔头在纸上打了个滚。
今天是3月12日,她刚学会用爪子握捡到的铅笔头——那铅笔头是苏烟烟掉在玫瑰园的,笔杆上还沾着点巧克力渍,是昨天苏烟烟坐在台阶上吃黑森林蛋糕时蹭的,她偷偷飞下去舔过,甜得让翅膀都发颤,像喝了爸爸藏的覆盆子糖浆。
就在刚才,那个穿白裙子的人类姐姐站在钟楼底下,裙摆在风里飘得像朵云,手里捧着个竹篮,篮沿缠了圈粉丝带,蝴蝶结歪歪扭扭的,里面的浆果红得像小灯笼,紫的像圆溜溜的宝石,还有几颗黄澄澄的,像缩小的太阳。
洛洛本来想偷偷飞下去,张开翅膀盘旋了三圈,眼睛盯着苏烟烟颈边的动脉,那里的皮肤很薄,能看见淡淡的青色血管,血味顺着风飘上来,甜甜的,像熟透的樱桃,还带着点牛奶的香,一点都不像卡尔大人说的“带着罪恶的腥气”。
卡尔大人总用他的蛇头拐杖敲地面,咚咚响,说“人类的血是毒药,尤其是萝拉斯特家的后裔,碰了就会万劫不复”,可这香味,明明比爸爸藏在橡木柜子里的血酒还好闻,那酒总带着点铁锈味,哪有这股清甜?
“小蝙蝠?”苏烟烟突然抬头,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,睫毛上还沾着点阳光,像落了片金粉,“你是不是饿啦?”
她捡起颗最大的蓝莓,圆滚滚的,上面还挂着点水珠,摊在手心举起来,指尖沾着点紫红色的果汁,像不小心蹭上的颜料,“这个很好吃哦,比血甜,不信你尝尝。”
洛洛的翅膀抖了抖,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,像议院的钟在敲。
她犹豫了三秒——第一秒看了看苏烟烟的手,第二秒闻了闻蓝莓的香,第三秒想起妈妈说“人类不一定都坏”——终于扑棱棱飞下去,风把她的绒毛吹得贴在身上,像穿了件紧身衣,没敢靠近那诱人的颈边,反而精准地叼走了手心的蓝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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