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意融融,翊坤宫的琉璃瓦暖阳镀上了一层浅金。
惢心的腿,现下已可以不凭借小拐走路了。
只是双腿每挪一步,都带着沉重的拖拽感。
走得一瘸一拐,但终究是能走了。
她扶着廊柱,看着庭中抽芽的柳条,心里却全是主儿。
许久未见,主儿她还好吗?
铜盆里的水晃了晃。
她端着盆一步一挪地进了内殿。
想亲自去伺候如懿梳妆。
待站直如懿身后,镜前发怔的如懿倏地回头!
“惢心?”
如懿的声音里全是惊诧。
随即那张憔悴的脸上绽开笑意。
“你…你的腿好了?快过来让本宫瞧瞧!”
她急急招手,笑得真心实意。
惢心垂着眼走上前,放下铜盆,就要屈膝。
“奴婢给主儿请安。奴婢的腿已无大碍,能回来伺候主儿了。”
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
如懿一把拉住她的手,细细打量着,满眼都是疼惜。
“瞧你,瘦成什么样了。”
“阿箬走了,本宫身边,就剩你一个知冷知热的了。”
“往后有你在,本宫这心里,才算有个着落。”
这番话,暖得惢心心头发烫,又泛起一阵苦涩。
她小心翼翼地抬眼,看着镜中主儿那苍白的面容。
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,声音细若蚊蝇的开口。
“主儿…奴婢的腿好了…那,那奴婢与江太医的婚事…”
话没说完。
镜子里,如懿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。
如懿抽回了手,笑意渐渐散去。
“婚事…”
她拿起一支金钗,指尖拨弄着冰冷的流苏,看都没看惢心一眼。
“本宫记得。”
“只是,如今阿箬不在,你也要走了?”
她的声音轻飘飘的,却带着一股寒意。
“非要让本宫,在这宫里当个孤家寡人吗?”
“惢心,再多陪本宫些时日,好不好?”
闻言,惢心怔愣住了。
她狠狠咬住下唇,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。
再陪?
陪多久?
一年?两年?
还是一辈子?
她都多大年纪了!
宫外的女人,怕是都快有孙儿了!
她呢?
她就要在深宫里,等到老死吗?
令嫔娘娘的承诺,忽然钻进她的脑子里。
她旁敲侧击问过江与彬,令嫔为何要无故示好。
江与彬也想不通,只说自己从未帮过令嫔什么大忙。
平白无故的恩惠…
这深宫里,哪有平白无故的恩惠?
只是如今看着主儿的意思,她有些摇摆不定了。
午后,江与彬提着药箱,脚步匆匆地进了翊坤宫。
两人绕到僻静的廊庑下,四下无人。
他一见惢心,便压不住话音里的急切。
“怎么样?你跟皇贵妃提了吗?”
惢心不敢去看他,只把头撇向一边。
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掉落了下来。
她鼻音极重,带着颤声。
“主儿说…想再留我些时日。”
“什么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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