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质怀表在掌心沉甸甸的,表链的每个环扣都被磨得发亮,能映出模糊的人影,像块凝了月光的冰。
司涵站在梵西书房外的阴影里,像尊沉默的石像,肩背挺得笔直,指尖反复摩挲着表盖,能摸到内侧刻着的细小纹路——那是梵西送他这表时,用剑鞘尖刻下的“护”字,笔画深得像要嵌进金属里,十年过去,依然硌得指尖发疼,却也成了他唯一的慰藉。
怀表打开时,机括发出轻微的“咔嗒”声,像雪落在炭火上的轻响,里面嵌着张泛黄的合影:十三岁的梵西举着练习剑,银灰色的训练服沾着汗,领口敞开两颗扣子,露出锁骨上淡淡的剑伤,嘴角扬着桀骜的笑,像只刚打赢架的小兽;
身后站着十岁的司涵,面无表情,亚麻色的短发被汗水粘在额前,遮住眉骨下的旧疤,手里攥着把比他还高的短剑,剑柄缠着防滑的黑布,眼神比剑锋还冷,却在合影的边缘,偷偷露出半只护着梵西后背的手,指节绷得发白。
这是梵卓送他进梵西身边那天拍的,当时他刚从杀手营里出来,锁骨上还留着训练时的刀疤,结痂的边缘泛着红,不知道“笑”是什么表情,只知道梵卓的命令是“用命护住梵西”,像道刻在骨头上的符咒。
走廊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,是梵西发病的征兆。
司涵几乎是瞬间冲进去,靴底擦过大理石地面,带起阵风,怀里的束缚带已经解开了扣——他算着日子呢,每次月圆前三天,少爷的情绪总会失控,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走,喉咙里会发出困兽般的低吼。
梵西蜷缩在波斯地毯上,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胳膊,血珠顺着小臂滴在地毯的缠枝纹上,像绽开的红梅,晕染开来,把金线绣的花纹都浸成了暗红色。
司涵没说话,只是单膝跪下来,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,用束缚带缠住梵西的手腕,带软垫的内侧贴着张安神符,黄纸边缘已经有些磨损,是他托唐思蜜求的人类符咒,那姑娘当时塞给他时还说“这符灵得很,保准让你家少爷睡得香”,说这话时,她耳坠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,像串流动的阳光。
“滚。”梵西的声音嘶哑,带着未褪尽的兽性,却没挣扎,只是偏过头,避开司涵的视线,睫毛上沾着血珠,像落了片猩红的雪。
司涵心里知道,这是允许他留下的意思。
他从怀里掏出块生肉,用银叉叉着递过去——这是他提前三小时从冷藏室取出来的,温度刚好,不会冰得少爷胃疼,肉的纹理顺着纤维切开,是梵西最喜欢的肩胛部位,肌理细腻,带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等梵西啃完肉,眼神渐渐清明,睫毛上还沾着点血丝,他才默默收拾残局,用沾了盐水的布擦拭地毯上的血迹,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,连布划过绒毛的声音都放得极缓,仿佛在擦拭件易碎的瓷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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